代表約九成世界GDP的二十國集團(十九國加歐盟,今年還有受法國總統、歐盟輪任主席薩爾科齊特邀的西班牙),去周末的華 盛頓會議,只開了不足六小時便宣布圓滿結束,其秘書處效率甚高,即時公布的聯合公報,一如昨天本報「社評」所說,僅點出當前經濟困局癥結所在及表達了與會 國各國應加強合作以避免再現危機的訴求;至於如何貫徹,可說交了白卷。不過,這一切似在大家預期之中,這亦是大會秘書處未待大會結束便已基本擬定了聯合公 報的原因。
由於經濟衰退隱隱出現,不少國家和論者,均對華盛頓會議寄予厚望,希望會議能解決、起碼為解決難題提供明確的路向,因而期待此為布烈頓森林會議的續篇。非 常明顯,這是他們處境惡劣期望太高導致胡思亂想所致。去周末《經濟學人》的「社論」指出,組織一九四四年布烈頓森林會議的智囊,花了接近二年時間做好籌備 工作,而且大會開了足足二十天;不僅妥當準備和與會者積極投入,主催會議的英、美特別是後者,在二戰勝利在望之下,還為當年有一言而為天下法威勢的國家, 因此許多細節都能一槌定音……。反觀現在,布殊政府正在辦理移交手續,跛腳鴨特性盡顯,至於會議的籌備工作,「比大企業開董事會還要馬虎」,這等於會議沒 有具體議程,從會前的廣泛報道,與會多國且在導致金融大海嘯的成因上並無共識。這樣的會議,注定會一事無成。
在這種明知無可為的背景下,布殊總統仍召開會議,除了要表示美國政府和平交替、如常運作外,主要是藉此發表政策性聲明,推卸引致金融大海嘯的責任(二○○ 一至○四年不負責任的減息令信貸過度膨脹種下禍根的責任,美國〔格林斯平〕無論如何無法迴避);還有是臨別秋波,為廢除管制金融市場的「自由貿易」定調 (只能加強監督,不可過分限制)。布殊政府這種觀點,不但令奧巴馬政府難以推行納市場於正軌即通過行政監督令市場意外較難發生的政策,亦突顯美國和歐盟各 走極端。歐洲諸國特別是法國,強力主張加大干預力度;法國財長從華盛頓轉往巴西參加二十國財長會議,周日的演說便明白指出「英語世界(盎格魯.撒克遜)對 資本主義的看法,與歐陸的大異其趣」。如果民主黨新政府繼續放任自由,讓貪婪無厭的炒家肆無忌憚地亂炒一通,美國和歐盟在經濟事務上的衝突肯定會漸次浮 現,而歐盟內部不和亦將趨白熱化。
英相白高敦建議成立一個「監督團」(College of Supervisors),以監督機構投資者及對沖基金的活動,國際基金會則應更切實負起審查各國財政制度有否脫軌的責任;這些建議的意念和用心都是正確 的,但如何令此類似核數師的國際金融督導員有效展開工作,白高敦亦說不出所以然。白高敦的提議雖然知易行難,卻是對症下藥。新世紀開始四、五年信貸過度膨 脹令國際金融業發展突飛猛晉,每天在市場進出的資金動輒以萬億美元為單位,相對而言,政府對這種現象已失控。趁金融大海嘯令機構投資者元氣大傷需要政府救 援的現在,如果二十國集團仍無法設法對投機市場進行有效監管,未來麻煩愈甚,不難預期。
雖然二十國集團決議明年三月三十一日再開會,不少成員國寄望屆時奧巴馬政府會採取果斷行動,特別是他昨天許下「新政府會盡一切努力復興美國經濟」的諾言, 令此種期待愈趨殷切;但預期美國政府有什麼服眾且沒有後遺症、副作用的新猷,是不切實際的,因為美國國力已大不如前,甚且已進入札卡里亞(F. Zakaria)所說的「後美國世界」(Post-Amerian World),意味美國對世上已失壟斷地位;目前美國除了仍能開動印鈔機,經濟已病入膏肓、難有作為,能做的事無多。令筆者對這類會議不敢樂觀的是,現在 不僅國國有本難念的經濟經,而且不少難以調協的矛盾開始表面化。這種情況,難免令人想到布烈頓森林會議前世界最重要的「世界經濟會議」於一九三三年六月在 倫敦舉行,六十六國代表共聚一堂,共商克服大蕭條(主調是促進貿易、穩定滙市)的辦法。可惜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後便以世界霸權自居的美國(列寧指「資本主義 發展至極致成為帝國主義」的論斷果然正確)不肯稍作讓步,終令會議有疾而終!在此後不足六年,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戰後美國「一哥」地位確立,「誰敢不 從」,布烈頓森林會議才會成功。
在這次於華盛頓美國國家建築博物館召開的會議上,胡錦濤主席的「工作」最有效,他既發表了沒有人可以說不的題為〈通力合作共度時艱〉的演說,在國力日盛且 剛剛宣布以四萬億元人民幣紓解國內經濟困局(昨天本報說世銀副行長兼首席經濟學家林毅夫認為此舉足以兼善天下,真是言重了。林教授過早展現政治傾向,對未 來工作的順利開展不利)的情形下,其四平八穩近似提綱式的發言,亦就被不少論者視為「具有重要意義」。如果胡主席萬里迢迢開完這次具體成效全無的會議後便 原機回京,此行便顯得得不償失,是時間的浪費;但有關部門為他安排了順道訪問若干南美國家尤其是真正老朋友古巴,便真是不虛此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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