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 行 止 專 欄 (19/11/2008): 世廁峯會 今天開鑼

四年多前，筆者在這裏寫「古今中外ＰＰ瑣談」（ＰＰ者，pee 和poo也），一共八篇約二萬字（分別收在台北遠景《泰山壓頂》、香港天地《物外逍遙》及上海書店《說來話兒長》三書），雖然囉里囉嗦、「長篇大論」，但 意有未盡，加上這些日子又讀了不少有關的文字，正在思考作續篇，忽見本報陸續刊出數篇與此相關的文章，如陳偉信的〈從廁所設計體驗政治〉（三月二十九 日）、陳頌紅的〈便便〉（七月十六日）、謝家駒的〈世界廁所組織任重道遠〉（八月二十六日）及金維宜的〈十一月十九日，澳門〉（十一月五日），粗看以為是 對拙文的回應，難道「廁學」已成顯學？細讀方知是自作多情的一場誤會（「諗錯隔籬」遠較傳神），這幾篇大作大都衝着另類ＷＴＯ（World Toilet Organization）而來，與拙作完全不相干。

金維宜的文題，指的是和世界貿易組織縮稱雷同─也因此更易引起傳媒注意 ─的世界廁所組織，今天（十九日）在澳門召開第八屆世界廁所峯會（World Toilet Summit）；自從二○○一年以來，廁所峯會已開了七屆，會址依次是新加坡、首爾（當年仍稱漢城）、台北、北京、貝爾法斯特（北愛爾蘭）和莫斯科。世廁 組織創辦人為新加坡工程師兼建築商沈瑞華（Jack Sim），他深感衞生設備不足，特別是廁所簡陋以至短缺，是世界社會和健康問題的禍源；世衞組織的資料顯示世人十宗疾病中，有一宗與「廁所不潔」有關，又 指若有符合衞生標準的廁所，人均壽命增二十年……。為了拯救世人，沈氏在年紀輕輕時便發下宏願，要在此一一直被人忽略「甚至成為社會禁忌」的問題上做工 夫。

一九九八年，沈瑞華四十歲，「財政獨立」，不必再為金錢煩惱，可以做些非牟利性工作，於是選擇以他的祖國為試點，成立「新加坡洗手間協 會」（Singapore Restrooms Associaion〔新協〕）。事實上，新加坡確有這種需要，以人口比例計，該國廁所（公廁和私廁）不能說不足夠，可是，新加坡人似有隨地pee- pee的陋習，這從在九十年代前該國公屋電梯都張貼「不得在電梯小便」告示可見─若非隨處小解成災，政府焉會自揚家醜、公開「示警」。新加坡以富裕、文 明、守禮、整個城邦乾淨得如剛消毒的醫院見稱，何以仍有不少人不守小解的「清」規？沈瑞華因此認為應該成立一個如「新協」般的組織，以喚醒國人「如欲小解 乃可上廁所」的習慣。這種努力為當局認同，教育及衞生部門因此與「新協」合作，在學校展開「快快樂樂上廁運動」（Happy Toilet Programme），向學生灌輸「如廁的禮儀」；自此之後，「示警」的告示毋須再張貼。

沈瑞華意想不到的是，他對「廁學」的推動與關懷，引致多國尤其是人多廁少的發展中國家的極大興趣，詢問函件紛至沓來，令他不暇接應，遂與世界同好串連，於 二○○一年成立ＷＴＯ，有十五個創會會員，並於是年在新加坡召開第一屆世界廁所峯會；會期定於十一月十九日（聯合國定之為「世界廁所日」〔World Toilet Day〕），因這一天是沈氏的生日！是次大會，與會者包括來自四十八國的衞生環保部門及非政府組織的代表一百三十多名……。沈瑞華推廣搞好廁所衞生及「沒 有廁所不成家」的運動，深入民間，政府響應，對改善居住環境貢獻至巨，令他很快享有一定國際知名度，二○○四年且獲得瑞士政府頒發「世界環保大 獎」（World Environment Award）。

名記者（因採訪伊拉克暴君侯賽因的生日會而聲名大噪）露絲．佐治的《不可一日無此物─不可與人言及生死攸關的排泄物》（Rose Grorge:《The Big Necessity - The Unmentionable World of Human Wasts and Why it Matters》, Metropolitan Book, 08），可說是廁事大全，是第一本打破把廁事視為禁忌因而矢口不談的傳統的專書，它從家居清潔、環境衞生及疾病傳播等視角細論廁事，內容紮實而所談並非枯 燥無味的「天下大事」，讀起來特別「醒神」。本書對沈瑞華的「事功」有很正面和詳盡的描述。原來世廁組織所以引起國際廣泛關注，與沈氏噱頭多多且有創意的 宣傳手法有關，他這種本領，既是天性使然，亦是向在泰國以無所不用其極手法號召國人避孕及推廣避孕套普及化而聞名的孟猜（Mechai Viravaidya）討教而來。孟猜曾任泰國上議院議員，終生致力於避孕工作，有「避孕套先生」（Mr. Condom）的綽號，他不僅說避孕丸是「家庭福祉維他命」，成年女性應「當飯食」，還在學校舉辦吹避孕套比賽，令其深入民間；他開餐廳名為「椰菜與避孕 套」（Cabbages and Condoms；孟猜認為避孕套應和椰菜同價，是窮苦大眾負擔得起的日用必需品，因名），在當眼處放一盤避孕套，任由顧客自取（一九九四年筆者曾記此事， 見天地《不「文」集》頁八十九），以達人人用避孕套的目的。在他的努力下，泰國的愛滋病染病率大跌百分之八十七！

受孟猜的影響，沈瑞華在推廣廁事上亦花樣百出，二○○五年在新加坡創設「世界廁所學院」（World Toilet College）、計劃設立「世界公共衞生和平獎」（Peace Prize for Sanitation）、又要成立「世廁發展銀行」（Toilet Development Bank，目的在以低息貸款給自建廁所的赤貧家庭），還打算在中國舉行推廣廁事的搖擺樂演唱會……。

露絲對中國廁事的「前世今生」記敍甚詳，北京對改善廁所設備及環境，不遺餘力，且致力與世界接軌，不但於二○○四年主辦「世廁峯會」，亦派代表出席在其他 地方舉行的峯會；不過，露絲說她為撰本書參加了莫斯科世廁組織年會及曼谷的廁所博覽會，巧遇中國代表團，可是，據她目睹，除了開幕儀式，中國代表對開會的 興趣缺缺，「他們來開會的目的是購物！」（頁十七）。但願中供駐澳門人員設法阻止中國世廁代表團成員不去會場而進賭場博彩以致疏怠公事。

不可一日無此物．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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